第2章 小麻鸠母子（二）（1 / 2）

一直到吴干事住到她家隔壁来，她填了茅厕、砌了墙，让吴干事盖起了新房子，这事才露出了底牌。原来她是在东菜市，和一个熟人合伙做豆芽、豆饼生意；她出本钱，那人出技术。

吴干事为了酬谢她这位好邻居，出面给她从工商管理局领来了一张营业执照，从此她便不必再与那人合伙，每天早早晚晚那么跑出跑进了。

那时周奶奶填茅厕、砌墙，她心中有数；这时吴干事替她领执照，吴干事心中也有数；大家互惠互利，春风秋雨嘛。

有了执照，她可以直接到粮站批购黄豆、绿豆；和那熟人合伙干了一些年，技术已到了手。再找吴干事通融，一个人情做到底，从他盖房做地平的水泥里匀来两三包，并请工匠顺便给她砌一个水池子，两个水槽子，于是她便自打锣鼓子帮腔，独自干起豆制品生意，发黄豆芽、滴绿豆饼。不过她年岁已大，力不从心，不能自己挑到菜市卖，只是整笔趸给小贩子，她作为一个制作者兼批发商。

做豆芽、豆饼需要大量的水。到井里打，路远，一桶一桶提，太累。用自来水，供水站在隔壁巷，也不近，她也挑不动。

当时情况不许雇工，恰好看水站的老头有个名叫小丫的孙女儿在家，天分差，读不进书； 年岁小，一时找不着工作，她便请小丫过来给她帮个忙儿。自来水是一分钱一桶，小丫的挑水脚力也和水价一样， 每桶一分。以桶计数， 十天结一次账， 付一次钱。

小丫十四岁，很单纯，也勤快，不光替周奶奶挑水，还时而副帮着做些杂务。——她是个小妞，周奶奶是位老年人，本敬老之道，额外尽义务做点事，也是应该的。

这天早晨，周奶奶的儿子玉龙在房里咳嗽了，快起床了，马上要吃早点了。周奶奶忙着在起豆芽，没空儿，叫小丫到街口小吃店去买油点心。玉龙嘴刁，别的不吃，单吃一样糯米糍粑。

小丫接钱和粮票去了。是忘记也是不懂得，临走没带盛具，买了四块糍粑时，用右手捏着。

周奶奶迎门见到，连连跺脚：“瞎， 你怎么这样拿，玉龙怎么能吃哩！”说着连忙过来抽出中间的两块，把上面一块，?你拿去吃吧。也是怪我，怎么想起要你去买，玉龙今早只好刻苦一下，只吃到平日的一半了。”

小丫很觉惭愧。帮人做事，竟做错了，不合心意，麻烦了人。也感困惑，怎么沾上手的东西便不卫生?便不能吃?吃点心是有人用筷子，可更多的人都是动手拿哩。随之更是暗暗感谢，感谢周奶奶不但没怎么责备她，反把这两件油点心给她吃了。

不料到了十天和她结帐的时候，周奶奶少给她一角钱，她正要问，周奶奶用一种唯恐小丫听不清楚的仔细口吻，算给她听：

“你记得吧?那天那糍粑是四分钱一块，两块八分。一两粮票一块，两块就是二两。眼下粮票折价是一角一斤，还没卖的，二两折合二分。八分加二分，共一角。对吧?你放心，周奶奶还能欺你?”

小丫愣了，感谢惭愧也没了，剩下的只是困惑。

又一天早晨，来买豆饼的人头天晚上打了招呼，说今早另有急事，没时间来挑，请周奶奶送一下。周奶奶就找了小丫，让小丫挑。

豆饼进了筐，扁担上了肩，小丫正要走，周奶奶端来一碗油炒饭：

“来，伢呐，吃吧吃吧！ 周奶奶不能叫你空肚子干活。还是嫩秧子，饿着累着我怎忍心。是油炒饭，粒粒米都炒得硬津津地，我还放了葱花。”

小丫吃了。饭里是放了油，撒了葱花，可吃起来总觉得有些异味。不过异味归异味，油炒饭毕竟是香喷喷的，加之小丫正好没吃早饭，饿肚皮，三扒两咽就没了。

上路时，周奶奶跟在小丫身旁，慢声缓气又跟小丫算了起来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