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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金銮殿(二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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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散元宝,是一年一度的专项交易。用黄泥拌水搅匀,做成一只一只船状的、两头翘中间凹的泥元宝。晾晒干了之后,拿红纸加以包裹,并在凹处贴一小块金纸,它便身份大变,成为“金元宝”了。

每年春节的年三十,别人家正阎家团聚,张灯结彩,贴上“封门大吉”的吉利条子,吃年饭,喝年酒,守岁,辞岁、欢天喜地共享天伦之乐之时,他用大篮子提着这些元宝,壳壳然、踽踽然穿行于附近各街各巷,把一只只元宝,放在一家家大门槛上。

等到明天——大年初一的早晨,各家主人燃烛焚香,跪拜行礼,贴上“开门大发”的吉利条子,举行开大门仪式时,门儿一开,他放的那元宝,便“咕咚”一声从门槛上滚进了门里。

开门大发,果然滚来个大元宝,主人们自然十分高兴,恭恭敬敬拿了起来,端端正正放到厅堂香案上方,以示祯祥。

年初三后,老王来了,到他放过元宝的每一家去拜年。他这“拜年词”是专业性的:

“开门大发财,

元宝滚进来!

滚进不滚出,

一滚一大屋!

滚多不滚少,

三代用不了!”

于是这家主人便知道那元宝是他散的,也就相应地奉与他赏钱。这赏钱有人给多,有人给少,合起来可以够他维持两三个月的低水准生活。

这行当很像乞丐,挨门伸手。但又不似乞丐,他受到每一家的欢迎、礼遇。在来道好话、讨赏钱的时候,常常有全家拥过来答谢他,给他拜年、贺新春;例外地喊他王大哥或王大爷,祝他健康、快乐、发财……过了这一天,这一时,以后便又恢复为老王了。

散元宝虽是一年一度,倒甚是忙人。揣泥、制作、晾晒、裹纸、贴金,特别是散发, 几百户一家一家散,还一定要赶在年初一开大门以前散完。所以后来老王便找了个助手。

老王自己矮矮粗粗,浑身虬缩,满脸皱皱巴巴,已经很不上眼;找的这个助手却比他更难看。左腿跛,右肩耸,走起路来那腿儿一摆一摆,象划行的船桨,那肩儿一耸一耸,象河里的浪头。左边半个脸颊整个是疤,疤牵动面部肌肉皮肤,使上嘴唇往一边扯,那上下两排黄牙便豁然暴露出来。舌头也因受波及出了故障,吐出每一个字都很困难,都带着“哮哮”之声。

他也有表情,那表情很像雨果《巴黎圣母院》里那坐在爱斯梅拉达门外的敲钟人加西莫多。

老王何以收他做助手?一是某一天恰好在想找个助手时碰上了他,他也恰好是个无业游民,在街头巷尾浪荡。(不碰上他,谁肯来做老王的副席呢?)二是他恰好也姓王,和老王“五百年前是一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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