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金銮殿（三）（1 / 2）

解放了，换了人间。老王和二老王是城市贫民、基本群众，自然也喜庆翻身了。

慢说鸡扒子、卖壮丁、散元宝，那是远去的历史；托土坯、做泥灶、补胶鞋，也成为阴暗的往昔。

二老王在一家街道工厂做工，照顾他残废，上班只要他照看照看工具器材。老王在当清洁员，负责我们这一带巷道卫生。

于是两人的住处，也就渐渐地提到生活日程上来。工人，清洁员，再不是难民、流民了，怎能没个像样的家呢?

但这事非同等闲，盖，没力量；租，哪里会有空屋；买，更是非分之想。看来虽列入日程也一时无法 彻底解决。

所好解放后破除迷信反封建，大庙宇里好多和尚还了俗，一些外国教堂因与敌特有联系被封闭，他们住的这小小土地庙自然也不必加以保留。有关部门提出要拆掉它，由于他兄弟俩住在里面，便改而叫他们把庙里的土地爷爷、土地奶奶砸掉，把它完全的、正式的作为住宅。

按说只要砸掉土地爷爷、土地奶奶那两个小小泥巴像，这土地庙便归老王和二老王所有了， 他俩的行动应该很积极。事实上这庙里的土地爷爷、土地奶奶也只是徒负神名，土地爷爷整天嗨着笑脸，土地奶奶整天窝着瘪嘴，从没有显过灵验，也从来无人献过香烛。

但不知为的啥，一天两天，一月两月，老王和二老王两人老是不肯动手，一直让土地爷爷、土地奶奶坐在那原位上。

老王说：“二子，不动他们吧。这里本是他们的家，他们又都没干坏事……”

二老王说：“哮哮，我也这么想。哮哮，他们过去让屋给我们住，待我们不错。哮咳，大哥，哮咳，我们就还是这么挤着点住，行??”

后来还是派出所一位同志来，才把那两具偶像从宝座上拎下来，就地一摔，“啪”！ 再一摔，“啪”！那饰金绘彩、俨乎其然的两位当方神祇，只剩两摊烂草泥。

接着，拆掉神象一间屋。再把那塌了半截的墙干脆推倒，把二老王原先那个小棚改造成又一间草房子，于是他兄弟二人便有了他们自己的一瓦一草、一正一厢、颇有点规模的家了。

二老王所在工厂为他安排了集体宿舍，但他舍不得丢下大哥，自己也想着享受享受这改建后新家的风尘、乐趣、所以每晚下班还是回来住。

老王打扫街巷之后，衍生了一项副业：从垃圾中拣废物。在扫地倒脏物时发现有零碎的铜铁、破布、空瓶儿、烂玻璃、肉骨头、牙膏皮、纸片木屑等等，别人认为是无用的抛弃之物，他把它们一一拾了回来。纸片木屑做家里烧饭燃料，其它则分门别类，洗刷洗刷，整理整理，聚拢起来成批卖给国家废品回收公司，变废为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