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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7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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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忠提着的心放下去。

还是不一样的,徐稚柳的正义是离弦之箭,难免刚硬。而她多了些软和,更注重方圆。

同样是算计,徐稚柳估的是人心,于情字一事稍有欠缺。梁佩秋就不一样了,她认情,也用心。

“好啦好啦,别说正事啦,我听得都快睡着了。”她冲梁佩秋眨眼睛,“上回我从瑶里带回的猪肘子好吃吗?”

梁佩秋说:“好吃,我吃了一大盘,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那个?”

她转念一想,必是时年告诉她的,然而阿鹞目光躲闪,双颊绯红,一手推徐忠,连声叫嚷着快要饿死了,叫他去看看时年晚饭如何,一手挪移着屁股下的蒲团,凑到梁佩秋耳边低声说:“阿南告诉我的。”

梁佩秋诧异。

“你不记得了?稚柳哥哥走后,一些旧物搬回瑶里老家去了,阿南时不时翻出来看,然后嘛,就在其中一本札记上看到了一些关于你的小记……”

女孩子之间最好一点是无话不谈,生猛起来爹娘都不敢认,阿鹞现下端详梁佩秋的眼神便似那般,不能说兴味,简直和虎狼一样迸着精光。

“好似一边看书一边用作日常书记,记得可杂了,譬若你爱吃什么东西,你常去哪家馆子,你最爱听黄梅戏和说书先生讲故事。说来也巧,我也最爱梁祝传奇。不过鸣泉茶馆那位先生太倒牙了,写的什么《梁祝新说》?一点也不好看!你等着,我已在写新本子了,就叫《梁祝前缘》,待我写好了找镇上最好的先生包下最大的茶楼讲上三天三夜,叫他们瞧瞧什么叫做好故事!”

梁佩秋不妨她还有写话本的本事,差点抱拳称赞,以此讨饶。

她已快要承接不住阿鹞打趣的目光,以为这茬揭过就好了,不想她又凑近几分,捣捣她手臂,将八卦精神发挥到极致。

“我还听说,你送他五福结,他送你玉扣,你俩是不是早就……”她两指对在一起,仿似上面有两个小人,在用力地卿卿我我。

根本不需要将话说透,梁佩秋已经方寸大乱。

“不是不是,没有的事。”

“当真?”

“真没有。”

梁佩秋肩背一垮,莫名有些沮丧。阿鹞不知全貌罢了。其实她和徐稚柳的事,有几人知道全貌?

她送他五福结,是不忍看他行差踏错,怕他陷入万劫不复,想逼他回头,为此被拒了还不甘心,强行托了时年塞回给他,还与他再次相约蓬下。

不想一场泥石流,让她反成失约人。

后来他送她玉扣,名为生辰礼,实则不比砒霜差到哪里。握着那样一件烫手又锥心的礼物,她呕的都是血。

现在回想起来,自己真是傻透了,单就想着被他利用行事,却不曾想他究竟走到哪一步,才会连她都利用。

想起那枚玉扣,梁佩秋的情绪无端端低落下去。

“我弄丢了。”

“什么?稚柳哥哥送你的生辰礼,你竟弄丢了?!”

“什么生辰礼?”

恰好徐忠端着一尾鱼进来,阿鹞帮忙接下,顺嘴道:“好漂亮的一只玉雕小兔,串着翠色丝线,阿爹你见过没?”

她是没见过的,只时年有幸见到过。她不免惋惜,对梁佩秋说:“你素爱白,那颜色最配你了,稚柳哥哥应是花了不少心思……怎么就丢了呢。”

梁佩秋更加无所适从了。她知阿鹞无心,也知他们不会责怪,可不提还好,一提起她满心的幽怨和哀恼。

那么重要的玉扣,怎会丢了呢?

徐稚柳送她的东西不算少的,初次见面就送了她陶泥小兔,后面还为她编织了满满一马车的兔儿爷,就连他曾指正她写官帖的一幅幅字至今都好好收藏在小青苑,偏生、偏生唯一的生辰礼被她弄丢了!

当她意识到玉扣不见的第一时间就绞尽脑汁回想了不知多少遍,约莫在她生辰后不久,四六暴毙,她盛怒之下去三窑九会办事处质问徐稚柳,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枚玉扣了。

她曾问过办事处的洒扫小厮,小厮们都说没见过,她再三回想,也不知丢在了哪里。

“按说那么漂亮的一块玉,翠色也惹眼,不会没人捡到吧?”

所谓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,徐忠当即打住阿鹞话头。

“什么翠色?”

“就是、就是……”该怎么形容最恰当呢?阿鹞一拍脑门,会心道,“翠柳的翠啊!”

梁佩秋的心猛然被揪住。

是因为柳,因为冠以他的名字,才选了翠色吗?

徐忠八字胡一竖:“不可能!”

阿鹞看自家老爹爹一句话将方才美好气氛都打破,不满其专横,嘟哝道:“你又没见过,怎知不是那抹色?”

“我和你说的不是一档子事。”徐忠着恼小丫头的口无遮拦,又不知从何说起,“总之,我见过那抹色。”

正如阿鹞所说,那抹极致的翠色,极为少见,见过就叫人难忘。

当夜他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回窑厂时,就见一群窑工围着窑口哭泣,时年下脚处踩着一抹鲜艳的青绿。

他以为那是徐稚柳投火前掉下的衣物,未放在心上,同他衣冠冢一起埋葬了。只那抹颜色非常独特,又因翠得鲜嫩,略显轻佻,不似徐稚柳平常所用之物,他不免多看几眼,从而记在心上。

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什么痕迹都没留,偏落下一抹翠,几个意思?

徐忠目光阴沉地瞥向梁佩秋。

梁佩秋更是如坠冰窖般,全身发抖。她旋即想到什么,扑到舱门前大喊时年。时年见她叫得急,甩下锅铲,忙不迭入内,见里头一个个神色凝重,立刻合上门。

“怎么了?”

梁佩秋问:“你仔细想想,柳哥走那一晚见到的翠色丝线,可是和他赠我生辰礼的丝绦同色?”

时年没想太久就点了点头:“那种翠线看似寻常,其实极难掉色,价格也相当不菲,公子托了许多行脚商去南边寻找,我印象很深。”

“你确定没有记错?”

“公子太忙了,很少亲手作些小玩意,那还是他第一次做,我怎会记错?那晚大东家捡到丝线时我就认了出来,还以为……”

“以为什么?”徐忠急忙问道。

时年看着梁佩秋说:“那时你们关系僵硬,我以为你同公子吵架,将玉扣还给他了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梁佩秋的表情一层层凝固,“我弄丢了。”

时年一惊:“那怎会在公子手中?”

屋内陷入死寂。

过了好一会儿,徐忠先支撑不住,扶着摇曳的船舱连连踉跄,跌坐蒲团上。

天底下会有如此巧合吗?梁佩秋弄丢了的东西,反被徐稚柳捡回,以为她不肯要,遂带着投窑?那何至于散落在地?

“莫非当晚,还有旁人出现在窑房?”

梁佩秋的手一下子攀住了窗栏。

一泓冷月倒挂天边,她静默许久,方才开口:“柳哥之死,当真不蹊跷吗?”

徐忠怒斥:“梁大东家,请你慎言!”

梁佩秋丝毫不怵,回身迎上徐忠胆寒的目光:“我还不够审慎吗!”

若非他们过于审慎,怎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?细想想,以徐稚柳心性,怎会自戕?便是因春夏碗之争输给她,便是她那一席话当真伤了他,他又怎会弃病重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而不顾?何况湖田窑是他毕生心血,怎可能说丢就丢?

如若,如若。

如若不是自戕呢?

也是了,什么人会侥幸复生而不和亲人相认,那个她不知道的原因、内情,是否就出自这里?

“我一定会查清楚,如若柳哥当真死于非命,我……”

时年见她身形晃了晃,忙上前去,就见船夫挂在舷窗外的一株小黄花,猝生一抹血。

话赶话的说到这上面,阿鹞也没想到,人傻愣着,直到梁佩秋擦掉唇边血重新坐回案边才回过神来。

“佩秋,我……”

“阿鹞,谢谢你。”

世事弄人约莫就是如此吧?倘或阿鹞没有回瑶里,没有阿南的发现,没有女孩家的亲密无间,那么他们之间是否会一直错下去,直到永远的错过?

“我会查清楚的。”

随即,短瞬几息间,她又说了几遍,“我一定会查清楚的。”最近转码严重,让我们更有动力,更新更快,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。谢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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