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二章 臧否贬黜(2)(1 / 1)
石崇下了朝,直接赶奔车府署。 车府署内,舒晏坐在书案前,一手翻着一本满是数字的册子,另一手正用算筹认真计算着什么。自打做这个车府令以来,他着实下力度对道路行车乱象进行了整治。目今洛阳城内大小街陌上车行规范,秩序井然。虽然取得了一定的业绩,然而他并不满足于现状,又有了更进一步的打算,想将洛阳城内所有的官车数量统计出来,做到心中有数,以便更好地进行管理。 石崇从外面走来。自己的上司下来巡视工作,舒晏不敢怠慢,赶忙起身迎接,请到上座,奉茶伺候。石崇当然不屑于喝这里的破茶,他往书案上看了看,问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 舒晏如实做了回答。 石崇听罢,摆摆手道:“收了吧,不用再做了。” 做下属的努力工作,即便不求什么奖励,但至少在上司眼里应该是欢喜的态度吧?谁知石崇却一副冷漠的表情。 “呃,回君侯,在下统计官车数量这项事只在闲暇时来做,并不妨碍车府令原本的正业。” “什么正业,副业的,连同你的车府令一并都不要做了。” 舒晏完全没明白:“君侯,你这是什......什么意思?” “不明白吗?我的意思是,你已经不是车府令了。不但不是车府令,连同你的中正品第也一并降了一品。” 舒晏大吃一惊:“什么?这——怎么回事?” “有人在朝堂上参了你,说你行事鲁莽,且涉嫌借车府令的职权故意难为各位士卿,不宜再做这个车府令了。” “我怎么鲁莽?我舒某也算为官多年,每件事都是按照朝廷律令来做的,从来都不会逾矩。这话是谁说的,我必要当面去问他个明白!” “这恐怕问不来,朝中持此言论者何止一人?人家位高权重且众口铄金,你就别自讨没趣了。” 舒晏自诩对于仕途看得并不重,这个车府令不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只是平白无故地受了这么一场冤屈,心里实在是气不过。即便知道此事基本无法挽回,却不肯罢休:“我知道了,一定是在稽查官车的时候得罪的那些人。不过我并不后悔,如果再让我重新做这个车府令,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为朝廷惩治一切不法,不管对方是谁!” 石崇对舒晏的言词既敬佩又无奈,感叹道:“舒晏啊舒晏,其实我很欣赏你,你的桀骜不驯跟我的脾性也有点相像。你要才有才,要德有德,就是太过执拗,太正直了。我早就跟你说过,名利财富,全靠自身争取。要想追名逐利,凡事都要学会机变,该奉迎的时候奉迎,该豪横的时候豪横,我何尝不是如此?而你呢,无论对谁,都是一味的耿直,鸡蛋石头都去碰。荀光禄你惹了也就罢了,连贾侍中你也不给面子,这样怎么能在朝堂上立足?” 可以说,石崇的这一番告诫完全是为舒晏好。的确,舒晏若是个世家子弟,士族之间休戚相关,只要不是那种势不两立、有你没我的政敌,谁也不会把谁逼到没有退路。即便犯了什么错,只凭家族的名望,很容易就会起复。可舒晏只是个寒门出身,一旦贬谪将永无出头之日。 “哈哈哈。”舒晏听毕,却朗声笑道,“这些话君侯可以不必说了,我舒晏愚塞,怕是不能领会。既然朝廷不让我做这个车府令了,你只告诉我何去何从吧,大不了回乡种田,怕它怎地?” 舒晏的这个不悔改的态度石崇也是无语至极,他手捻着须髯道:“实话跟你说,你得罪的人此次出手的力度很大,更重要、更奇怪的是你们本籍的州郡大小中正官对你也没有好言相加,真的是要把你赶出洛阳回乡种田的意图。然而你毕竟是我的下属,平时兢兢业业的做事也费了不少苦心,我焉能不知道?你的名声才学摆在那里,我不忍就这样看着你断送了仕途,所以就求了贾侍中,保举你做了骅骝厩的骅骝丞,还在太仆寺,还是我的手下。” 骅骝丞?那不就是养马的吗?而且养马自己都不能当家做主,骅骝丞只是个副手,上面还有个骅骝令。舒晏一股闷气堵在胸口,并不是因为看不起这个骅骝丞,正像石崇所说的,即便是这个小小的骅骝丞还是其在贾谧面前加了美言,给自己争取来的呢。他所忧愤的乃是自己一路兢兢业业、鞠躬尽瘁地做事,不求能够加官加禄,换来的却是一而再,再而三的贬谪下挫。如今他算是彻底明白作为寒门出身,为什么祖父宁愿自己的儿孙安心种田也不要为官入仕了。 舒博士不愿意自己的孙子去做官,却希望他成为一个有德行的君子,修身养性,通五经贯六艺。舒晏从幼时开始就跟随父祖熟读《论语》及《五经》,又精通了六艺中的书、数、礼三艺。在被举为孝廉之前,只差射、御、乐三艺没能掌握。后来机缘巧合,从唐公公那里得到玄铁重弓和《乐经》,并学到了一整套射箭技巧;在尚书台廨馆,又通过自学《乐经》和借助小默的指点,掌握了乐艺;在做了车府令之后,由于职务的关系,更是熟练掌握了各种御车的技术。 如今的他可以说通五经贯六艺已经完全做到了。无所不能,无所不会,他本以为可以在仕途上更有底气地施展拳脚了,然而除了自身修身养性,却没有更大的舞台提供给自己,无法奉献于百姓社稷。 此刻的他心灰意冷,已经产生了辞官回乡的念头。可是他并没有立即拒绝石崇。他还有一个考虑,那就是若馨。因为他已经通过书信得知了若馨被举荐为孝廉的消息。 若馨的父母姊姊俱已早亡,家里只剩他一个人,年少质坚,贫贱不移,不但修得一身才学,还赢得了贤孝的好名声。其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,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辞官回乡去,势必对他产生不利影响。韩家世代清贫,不能就此断送了难得的前程啊。 新举孝廉不日就要进京策试了。舒晏想着等到若馨通过了策试,吏部选授了个一官半职的,就算有了着落了。安定安定之后,还有一件重要事,那就是若馨与阮水的亲事。他已经跟阮氏兄妹那边商量定了,若馨若是通过了策试,能留在洛阳的话,就在洛阳成亲;如果不能通过策试,就带阮水回汝阴家乡成亲。 舒韩两家交好,舒晏自小就把若馨当亲弟弟看待,更何况还有芷馨那一层关系呢。若馨的终身大事常挂在舒晏的心头,如果此事安排妥当了,那么对亡去的韩家伯父伯母,尤其是芷馨,都算是有了交代了。所以他必须要忍耐几时。 此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对石崇谢一个恩,虽然明明是被贬谪。 话未出口,忽见外面跑来一个人,乃是宫里的黄门侍郎。石崇急忙起身相迎,问那人是何来由。那黄门侍郎对石崇还了礼,道:“不关君侯事,只问哪位是舒晏。” 找我?舒晏纳闷。“我就是。” “传皇上口谕,着太仆寺骅骝丞舒晏即刻觐见。” “皇上要见我?所为何事?” 黄门侍郎将舒晏打量了一下,略带不屑地道:“我只负责传口谕,具体什么事你去了就知道了。” 难道皇上要当面宣诏对于舒晏的贬谪吗?还是又有变化?石崇也不明所以,就问那黄门。石崇有问,黄门侍郎当然不得不说:“好像听见贾侍中几个人说什么汗血宝马的话,我也弄不清。君侯也不必多问,还是让他快些跟随我去见驾的为是。” 舒晏跟随那黄门侍郎来到皇宫,在一间偏殿门外停下来。舒晏知道此处乃是皇上非正式召见臣子的地方,并非当朝议政的太极大殿,所以礼节不用那么繁琐,不用脱去鞋子,直接趋步至御座前拜道:“臣——”刚要说“臣车府令舒晏觐见”,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车府令了,遂顿了一下,改口道:“臣骅骝丞舒晏觐见!” “平身吧。”司马衷虽然是史上著名的傻皇帝,然而他只是智商堪忧,并不是荒淫残暴之辈,分得清好坏,对舒晏的印象还是不错的。 “谢陛下。”舒晏站起身来,垂手侍立。偷眼观看两旁,发现此间殿内除了皇上之外,还有贾谧、贾恭、施惠、荀光禄等人。 “呃——朕要你出使大宛。”司马衷直来直去。 “出使大宛?”舒晏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。 “对。” 舒晏怎么也不能将自己和大宛联系起来,他纳闷地躬身问道:“舒晏身为臣子,鞠躬尽瘁为陛下效劳乃是本分之事,刀山火海在所不辞。可是微臣身在太仆寺,在外交上并不在行,更与大宛没有半点关系,派微臣去大宛,微臣个人本无所畏,怕的是耽误了朝廷大事啊。” “呃,这个......” 司马衷自登基以来,除了受制于强势的悍妻贾南风之外,先后受杨骏、司马亮、司马玮等人的摆布,就是一个傀儡。如今落到了贾谧的手上,派舒晏出使大宛的事乃是贾谧等人撺掇的。他本就鲁钝,此事又非出自己的本意,舒晏这么问他,他如何能回答出来? 贾谧见司马衷这么木着,抢上前道:“派你去当然是有原因的。自从汉武大帝开始,西域诸国就一直是中原天朝的附属国。西域地域广大,物产奇特,其中一个大宛国就出产一种良马,名曰汗血马,此马汗血,矫健非常,犹如传说中的火龙驹,能日行千里,被大宛视为国宝。自从张骞通西域之后,中原帝王才得以目睹此马真颜。本朝泰始年间,大宛还曾向先帝进献过此马。四方番国作为大晋的附属,理应每年都向陛下进献各自方物。可是自当今陛下登基以后,却迟迟不见大宛国进献汗血马,这分明是对当今陛下的无视,所以要派你去大宛,向他们的国王问个明白。” 如今贾氏专权,贾谧侍宠骄纵,横行朝野,未尝不怀不臣之心,根本不把太子放在眼里。曾经想将自己的安车伏轼由熊饰改为鹿饰,要向太子看齐,遭到了舒晏的严辞拒绝。小默害怕舒晏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会遭到贾谧的报复,就给出了个主意,既不画熊,也不画鹿,画了个牛上去。贾谧当然也意识到自己是被舒晏愚弄了,在阊阖门外,太子大婚那天,本是要借机发作的,可是在比玉无意之间的一番辩论下,竟然无话可说,就此搁置下了。 一般的人,如果不小心得罪了权贵,总要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弥补。没有什么比贾谧本人婚礼更难得的好机会了,可是舒晏却无视无闻,在恭维者倾都的当天,他竟然跟小默去了城外葡萄园。 贾谧本来就对舒晏怀恨在心,如今又有贾恭、施惠等人的蛊惑,舒晏焉能有好果子吃! 有的人死了,但没有完全死……
石崇下了朝,直接赶奔车府署。 车府署内,舒晏坐在书案前,一手翻着一本满是数字的册子,另一手正用算筹认真计算着什么。自打做这个车府令以来,他着实下力度对道路行车乱象进行了整治。目今洛阳城内大小街陌上车行规范,秩序井然。虽然取得了一定的业绩,然而他并不满足于现状,又有了更进一步的打算,想将洛阳城内所有的官车数量统计出来,做到心中有数,以便更好地进行管理。 石崇从外面走来。自己的上司下来巡视工作,舒晏不敢怠慢,赶忙起身迎接,请到上座,奉茶伺候。石崇当然不屑于喝这里的破茶,他往书案上看了看,问道: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 舒晏如实做了回答。 石崇听罢,摆摆手道:“收了吧,不用再做了。” 做下属的努力工作,即便不求什么奖励,但至少在上司眼里应该是欢喜的态度吧?谁知石崇却一副冷漠的表情。 “呃,回君侯,在下统计官车数量这项事只在闲暇时来做,并不妨碍车府令原本的正业。” “什么正业,副业的,连同你的车府令一并都不要做了。” 舒晏完全没明白:“君侯,你这是什......什么意思?” “不明白吗?我的意思是,你已经不是车府令了。不但不是车府令,连同你的中正品第也一并降了一品。” 舒晏大吃一惊:“什么?这——怎么回事?” “有人在朝堂上参了你,说你行事鲁莽,且涉嫌借车府令的职权故意难为各位士卿,不宜再做这个车府令了。” “我怎么鲁莽?我舒某也算为官多年,每件事都是按照朝廷律令来做的,从来都不会逾矩。这话是谁说的,我必要当面去问他个明白!” “这恐怕问不来,朝中持此言论者何止一人?人家位高权重且众口铄金,你就别自讨没趣了。” 舒晏自诩对于仕途看得并不重,这个车府令不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只是平白无故地受了这么一场冤屈,心里实在是气不过。即便知道此事基本无法挽回,却不肯罢休:“我知道了,一定是在稽查官车的时候得罪的那些人。不过我并不后悔,如果再让我重新做这个车府令,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为朝廷惩治一切不法,不管对方是谁!” 石崇对舒晏的言词既敬佩又无奈,感叹道:“舒晏啊舒晏,其实我很欣赏你,你的桀骜不驯跟我的脾性也有点相像。你要才有才,要德有德,就是太过执拗,太正直了。我早就跟你说过,名利财富,全靠自身争取。要想追名逐利,凡事都要学会机变,该奉迎的时候奉迎,该豪横的时候豪横,我何尝不是如此?而你呢,无论对谁,都是一味的耿直,鸡蛋石头都去碰。荀光禄你惹了也就罢了,连贾侍中你也不给面子,这样怎么能在朝堂上立足?” 可以说,石崇的这一番告诫完全是为舒晏好。的确,舒晏若是个世家子弟,士族之间休戚相关,只要不是那种势不两立、有你没我的政敌,谁也不会把谁逼到没有退路。即便犯了什么错,只凭家族的名望,很容易就会起复。可舒晏只是个寒门出身,一旦贬谪将永无出头之日。 “哈哈哈。”舒晏听毕,却朗声笑道,“这些话君侯可以不必说了,我舒晏愚塞,怕是不能领会。既然朝廷不让我做这个车府令了,你只告诉我何去何从吧,大不了回乡种田,怕它怎地?” 舒晏的这个不悔改的态度石崇也是无语至极,他手捻着须髯道:“实话跟你说,你得罪的人此次出手的力度很大,更重要、更奇怪的是你们本籍的州郡大小中正官对你也没有好言相加,真的是要把你赶出洛阳回乡种田的意图。然而你毕竟是我的下属,平时兢兢业业的做事也费了不少苦心,我焉能不知道?你的名声才学摆在那里,我不忍就这样看着你断送了仕途,所以就求了贾侍中,保举你做了骅骝厩的骅骝丞,还在太仆寺,还是我的手下。” 骅骝丞?那不就是养马的吗?而且养马自己都不能当家做主,骅骝丞只是个副手,上面还有个骅骝令。舒晏一股闷气堵在胸口,并不是因为看不起这个骅骝丞,正像石崇所说的,即便是这个小小的骅骝丞还是其在贾谧面前加了美言,给自己争取来的呢。他所忧愤的乃是自己一路兢兢业业、鞠躬尽瘁地做事,不求能够加官加禄,换来的却是一而再,再而三的贬谪下挫。如今他算是彻底明白作为寒门出身,为什么祖父宁愿自己的儿孙安心种田也不要为官入仕了。 舒博士不愿意自己的孙子去做官,却希望他成为一个有德行的君子,修身养性,通五经贯六艺。舒晏从幼时开始就跟随父祖熟读《论语》及《五经》,又精通了六艺中的书、数、礼三艺。在被举为孝廉之前,只差射、御、乐三艺没能掌握。后来机缘巧合,从唐公公那里得到玄铁重弓和《乐经》,并学到了一整套射箭技巧;在尚书台廨馆,又通过自学《乐经》和借助小默的指点,掌握了乐艺;在做了车府令之后,由于职务的关系,更是熟练掌握了各种御车的技术。 如今的他可以说通五经贯六艺已经完全做到了。无所不能,无所不会,他本以为可以在仕途上更有底气地施展拳脚了,然而除了自身修身养性,却没有更大的舞台提供给自己,无法奉献于百姓社稷。 此刻的他心灰意冷,已经产生了辞官回乡的念头。可是他并没有立即拒绝石崇。他还有一个考虑,那就是若馨。因为他已经通过书信得知了若馨被举荐为孝廉的消息。 若馨的父母姊姊俱已早亡,家里只剩他一个人,年少质坚,贫贱不移,不但修得一身才学,还赢得了贤孝的好名声。其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,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辞官回乡去,势必对他产生不利影响。韩家世代清贫,不能就此断送了难得的前程啊。 新举孝廉不日就要进京策试了。舒晏想着等到若馨通过了策试,吏部选授了个一官半职的,就算有了着落了。安定安定之后,还有一件重要事,那就是若馨与阮水的亲事。他已经跟阮氏兄妹那边商量定了,若馨若是通过了策试,能留在洛阳的话,就在洛阳成亲;如果不能通过策试,就带阮水回汝阴家乡成亲。 舒韩两家交好,舒晏自小就把若馨当亲弟弟看待,更何况还有芷馨那一层关系呢。若馨的终身大事常挂在舒晏的心头,如果此事安排妥当了,那么对亡去的韩家伯父伯母,尤其是芷馨,都算是有了交代了。所以他必须要忍耐几时。 此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对石崇谢一个恩,虽然明明是被贬谪。 话未出口,忽见外面跑来一个人,乃是宫里的黄门侍郎。石崇急忙起身相迎,问那人是何来由。那黄门侍郎对石崇还了礼,道:“不关君侯事,只问哪位是舒晏。” 找我?舒晏纳闷。“我就是。” “传皇上口谕,着太仆寺骅骝丞舒晏即刻觐见。” “皇上要见我?所为何事?” 黄门侍郎将舒晏打量了一下,略带不屑地道:“我只负责传口谕,具体什么事你去了就知道了。” 难道皇上要当面宣诏对于舒晏的贬谪吗?还是又有变化?石崇也不明所以,就问那黄门。石崇有问,黄门侍郎当然不得不说:“好像听见贾侍中几个人说什么汗血宝马的话,我也弄不清。君侯也不必多问,还是让他快些跟随我去见驾的为是。” 舒晏跟随那黄门侍郎来到皇宫,在一间偏殿门外停下来。舒晏知道此处乃是皇上非正式召见臣子的地方,并非当朝议政的太极大殿,所以礼节不用那么繁琐,不用脱去鞋子,直接趋步至御座前拜道:“臣——”刚要说“臣车府令舒晏觐见”,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车府令了,遂顿了一下,改口道:“臣骅骝丞舒晏觐见!” “平身吧。”司马衷虽然是史上著名的傻皇帝,然而他只是智商堪忧,并不是荒淫残暴之辈,分得清好坏,对舒晏的印象还是不错的。 “谢陛下。”舒晏站起身来,垂手侍立。偷眼观看两旁,发现此间殿内除了皇上之外,还有贾谧、贾恭、施惠、荀光禄等人。 “呃——朕要你出使大宛。”司马衷直来直去。 “出使大宛?”舒晏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。 “对。” 舒晏怎么也不能将自己和大宛联系起来,他纳闷地躬身问道:“舒晏身为臣子,鞠躬尽瘁为陛下效劳乃是本分之事,刀山火海在所不辞。可是微臣身在太仆寺,在外交上并不在行,更与大宛没有半点关系,派微臣去大宛,微臣个人本无所畏,怕的是耽误了朝廷大事啊。” “呃,这个......” 司马衷自登基以来,除了受制于强势的悍妻贾南风之外,先后受杨骏、司马亮、司马玮等人的摆布,就是一个傀儡。如今落到了贾谧的手上,派舒晏出使大宛的事乃是贾谧等人撺掇的。他本就鲁钝,此事又非出自己的本意,舒晏这么问他,他如何能回答出来? 贾谧见司马衷这么木着,抢上前道:“派你去当然是有原因的。自从汉武大帝开始,西域诸国就一直是中原天朝的附属国。西域地域广大,物产奇特,其中一个大宛国就出产一种良马,名曰汗血马,此马汗血,矫健非常,犹如传说中的火龙驹,能日行千里,被大宛视为国宝。自从张骞通西域之后,中原帝王才得以目睹此马真颜。本朝泰始年间,大宛还曾向先帝进献过此马。四方番国作为大晋的附属,理应每年都向陛下进献各自方物。可是自当今陛下登基以后,却迟迟不见大宛国进献汗血马,这分明是对当今陛下的无视,所以要派你去大宛,向他们的国王问个明白。” 如今贾氏专权,贾谧侍宠骄纵,横行朝野,未尝不怀不臣之心,根本不把太子放在眼里。曾经想将自己的安车伏轼由熊饰改为鹿饰,要向太子看齐,遭到了舒晏的严辞拒绝。小默害怕舒晏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会遭到贾谧的报复,就给出了个主意,既不画熊,也不画鹿,画了个牛上去。贾谧当然也意识到自己是被舒晏愚弄了,在阊阖门外,太子大婚那天,本是要借机发作的,可是在比玉无意之间的一番辩论下,竟然无话可说,就此搁置下了。 一般的人,如果不小心得罪了权贵,总要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弥补。没有什么比贾谧本人婚礼更难得的好机会了,可是舒晏却无视无闻,在恭维者倾都的当天,他竟然跟小默去了城外葡萄园。 贾谧本来就对舒晏怀恨在心,如今又有贾恭、施惠等人的蛊惑,舒晏焉能有好果子吃! 有的人死了,但没有完全死……最近转码严重,让我们更有动力,更新更快,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。谢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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