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奇因怪果(中)(2 / 2)
再从素陶的改为瓦窑货,黄泥本色,极为粗糙,一只不过两件油点心钱,四五个铜板。
“啪!”瓦窑货也抢烂了,并且不止一个,而是接二连三!崔岳翁心疼至极,终于发火了:
“你们再这么抢,干脆把我给撕了、扯了,拿去分分!”
大奶奶乘此亮话:“你叫她们撕吧,扯吧,分吧,可别沾连我!”
其实现在的崔岳翁,看去真像是个穿着宽大衣服的木乃伊了。原来那小头、小脸、小手、小脚,如今尺码又小了一号。说是被掏干、挤干、拧干的都可以,反正他只剩下个空壳子了。
尽管如此,奶奶们对他仍然不肯松手。不过她们这争这夺,实在不是为了要弄到这只空壳子,不是要从这空壳子里再掏、再挤、再拧那早已告罄的什么汁水儿。其战斗起因是看出这空壳子将不久于人世,顾念自己今后作为未亡人的生活来源,其战斗目标是在取得崔岳翁身上的那根腰带。
崔岳翁的那根腰带很宽,是牛皮的。腰带上串着一只荷包,扁长形,相当于一块龙灯节烧饼大小,也是牛皮的。
荷包里不会有金条、元宝,不会有钱庄存摺、借贷契据,也不会有洋钱、钞票。但奶奶们认准了:崔岳翁那锁着的西厢屋,屋里那锁着的紫檀站柜,站柜里那锁着的樟木箱,樟木箱里那锁着的小铁匣子,它们的所有钥匙,统统都在这根腰带上的这只荷包里。
崔岳翁对这根腰带,这只荷包,当然守护得十分严谨,任凭哪位奶奶,如何在床上扒光他衣服,如何在他身上摸捏搓揉,如何拿那一斗米熬出一碗的“稠米汤”把他灌晕,也别想能够把他那腰带解掉,荷包拿走。
抢尿壶是形式,弄到腰带、荷包、钥匙是内容。久而久之,既然那内容弄不到手,抢尿壶这形式也就失去其魅力了。于是在崔岳翁百年大限到来之前的一段日子里,他的家庭里重又渐渐地恢复了原先的秩序:他对奶奶们的临幸,仍按一、二、三、四各房轮流转。
在这段日子里,国家有了大喜事,八年抗战胜利了,日本鬼子赶走了,沛市和全国失地一起光复了。同时,崔府喜上加喜,四奶奶又生了一胎,并也是个男孩。
只是时隔不久,如同食物变了味,这两件喜事蒙上了阴影。光复后国民党官员来接收,一个个争争抢抢,简直像是山寨上窜下来的一伙强人。而四奶奶这一胎与上一胎隔了七八年,生下的孩子,不像崔岳翁,不像四奶奶自己,也不象他哥哥庆兴。加之崔岳翁已近古稀之年,早应耕播无术,故而传言又起,说这一支脉来自“大发米行”那个姓姜的掌斗师傅。传言虽未可尽信,不过孩子的脸蛋倒是越长越像那个姓姜的。
喜事变成了烦恼之后,麻缠事更接踵而来。
——大奶奶的女儿金妮出阁了,但长期住在娘家,看出形迹也是和那掌斗的姜师傅好上了。
——而金妮这姑爷姓胡,是胡锦记绸缎庄的小开(小老板),常到岳家来。来时好打麻将,好往岳母二奶奶房里溜。
——四奶奶为了报昔日抢壶之仇,也为了泄金妮争姜之怨,闯进二奶奶房中捉了几次奸。
——二奶奶为了大搅浑水以分羞,说胡姑爷是采花盗,会点迷魂香,和三奶奶也不干不净。
——三奶奶大哭一场,上吊被救,请来一尊观音大士瓷像,整天关着门吃素念经。
——二奶奶的女儿银妮也出嫁了,刚三天便被婆家送了回来,理由没讲,说要问就问她自己。
——大儿子庆兴,则好比塘里的一条乌鱼在家里龇牙咧嘴,上下乱戳乱咬。什么大妈、二妈、三妈、大姐、二姐、三姐、连他亲娘四妈,他也牛眼睛一瞪,任啥歹话都抖得出口。
尽管崔岳翁早有谋划,预立遗嘱,米行收歇,分给庆兴一半财物,家里这并排相连的两栋房子,也把东边的一栋立契过给了他,可他仍然不时跑到这边来瞎捣腾。最近转码严重,让我们更有动力,更新更快,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。谢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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