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小麻鸠母子（八）（1 / 2）

她哪儿知道，她儿子的事儿还多着，她是无法替他息得了的。

首先是“说清楚”问题。

在那叫嚣着要砸烂一切、打倒一切的“帮”被砸烂、被打倒之后，一些与其有关的人们，谁上了贼船、谁没上；谁陷的深、谁陷的浅；谁走的远、谁走的近??虽不一定皆去追究责任；但要求把事实说明白、说清楚。

这是很必要的，很应该的，当事人说起来也会是很容易的。时间就在眼前，事儿自己干的，还能说不出?但在周玉龙，却犯了难，大大的犯了难。因为他假的东西太多，实在说不清楚、说不明白。

——天安门观礼台，假的。他只是曾经置身于幸福的人流，从观礼台前走过。

——在“海”里听面谕，假的。那次见到了老人家的慈容。

——参加核心会议，假的。只在北京大学听到过某次会议的传达报告。

——和旗手真的见过面，是和蒯他们在一起，在中央党校门口。旗手是和蒯握手，感受到那手儿的柔软细腻，是他的想象。

——送他纪念像章——假的。他身上挂的那像章确是造币厂的精制品，那是他在火车上用五包中华牌香烟和一个湖南省的卫兵处换的。

——送他那语录——假的。他真有一个精装袖珍本，里面真有许多夹注，那是别人遗失他拣的。

——认识联络员，不算假；不过只送交过一回信，只见过一次面。

——合拍的那张照片是真的，真在他们那红色小报上登载过，他真的剪了好多张送人。可那照片来历不详，根本与他无关。

——在小石学校打的那些电话，到广播电台，到省革委宋办，到报社总编室，找市委老书记等等，全是他为了糊弄小石而信口胡编的。

——连那次带车行林去市委后院找杨书记，也是唬人的。他知道那几天杨书记去上海，不在家；而他和杨书记只在一起参加过一次会，并无其它交往。……

要说真，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真。他真的当队长，兵团参谋长了，也真的突击入党，真是一名共产党员；但那党支部书记却又是假的了。

真就是真，假就是假，如实说了，这也不怕。讨厌的是，他现在说的这些假，人们却不相信它是假。因为他在说的当时，无论个人之间也好，大庭广众间也好，或是在各级为他专门举行的“周玉龙同志赴京归来汇报会”上也好，那都有领导、头头在场，他尽皆讲的头头是道，有根有据，活灵活现，千真万确。甚至连他自己，也和过去想象自己是真的天龙下界一样，完全认为自己所讲的都是真话。

因此，这就使他今天三番五次，反来复去，再也说不清楚了。

其次是男女关系问题。